天天好心地

我生命中有很多美好的感官經驗, 都發生在餐桌上。

關於季節的感知, 春天的嫩蔥, 夏天的脆筍, 秋天的膏蟹, 冬天的迴游魚, 都是除了温度的變化之外, 最先讓我感覺到四季更迭的指標；關於旅行的記憶, 不管是到了世界的哪一個角落, 除了少數的風景和人物, 我的相機裡留下最多的, 總是那一盤盤當地菜餚的照片, 那些味覺上的探險, 其實有時候反而是記得最久的, 關於旅行的記憶。

而除了我們慣常記憶食物的色、香、味，視覺、嗅覺、味覺的三個象限, 我近來又更沈迷於食物和葡萄酒和搭配, 它像是開啟了我在餐桌上的另一個更具深度的感官和想像的空間, 請容許我稱它為, 餐桌上的第四個象限。

別誤會, 我並不是貪杯嗜酒之徒, 相反的, 我的酒量差到讓我自己覺得有點遺憾的地步。喜歡上食物和葡萄酒的搭配組合, 和它們所帶來的無窮變化, 其實是從幾位好友的Home Party開始。

好友楊先生的Home Party最多只能容納八人, 不成文的規定, 每人帶好酒一至二瓶, 但因為主人也會特別準備, 所以帶去的酒不一定當天喝得到, 會暫存在他的酒窖裡。每次當大家帶來的酒都到齊的時候, 主人會試著把今天要喝的酒, 配合著他今天的出菜順序排好 (那個壯觀的場面,大概在場的每個人都會把手機拿出來拍照)。從香檳開始吧, 開胃也讓那酒裡細微的氣泡炒熱派對裡談話的氣氛, 接著是白酒, 配著精緻的前菜或是海鮮, 楊先生偶爾會聊著聊著鑽進廚房裡一下, 接著端出來的, 可能就是他今天早上從魚市場買回來的石斑魚, 用他的獨門烹調方法上桌了! 而剛開的那瓶Burgandy白酒的淡淡礦石味, 有多麼合那魚的清爽風味! 而今天配紅酒的有二道主菜, Pinot的細緻配的是有淡淡醬色的筍燒肉; 厚重的Cabernet Sauvignon則配的是己經軟嫩入味的中式牛筋 ……每一道菜的口味的輕重之間, 和美酒的味覺和香氣的協調之間, 都是餐桌上的精彩話題。雖然不像米其林星級餐廳有專任的侍酒師, 但每一瓶酒彷彿都在這個餐桌上找到了最合適的食物搭配, 法文裡稱這種食物和美酒的完美搭配為”結婚Marriage “, 我想, 也只有天作之合可以形容這種味覺上的和協所帶來的快樂。

但當我在書店裡, 想找些可以複製我那天美妙的餐桌經驗的書, 發現英文版有所謂的”酒食聖經”談酒和食物的搭配, 日文版韓文版也都有類似的書籍, 唯獨沒有談中國菜如何配酒的書。為什麼? 難道中國菜和葡萄酒這二大門派從來沒有好好談過”結婚”之事? 這豈不是太可惜了!

這是我接下來想在ELLE的專欄裡, 和大家一起分享的, 餐桌上第四象限的冒險。

(本文也刊載於ELLE雜誌2012年10月號)